墨染清茗—污茶酱

执笔落墨绘浮生,不在江湖,偏问江湖。新寡携子开了家殡仪馆,虽四处爬墙揽客,生意仍颇为萧条。

【JCS犹耶】羊


chapter 3


耶稣听到人群的呼声,那些嘈杂的声音夹在风声中,同山石岩洞间呼啸而过的呜咽融作一处。


他们高声呼喊着他的名,又转而称颂起他们的王,他的名同那王的名在那喧闹中亦融作一处。


可耶稣不愿做王。


他的国还在高天之上,在风里云中,他在地里撒下麦种,种子还需在地里度过一冬,才会在约旦河水的润养下生根发芽。


那地里收成的人,不会是他。


那王的名,不该是他。


他微微向后退了一小步,犹大在他的身后,隔着衣袍握住了他的手。


人群如潮水散去时,耶稣仰起头看着再度西垂的太阳,炽艳的红云撒落微光,落在犹大的发上,他看向耶稣,如羊儿等待着他牧者的指引。耶稣笑着揉了揉他的发,而后说道,“我们可以去马加丹。”


...再到该撒利亚腓立比,去看那终年覆盖着白雪的山峰,去看冰雪融化再汇入约旦河。


最后又该去哪呢?


他纯洁的圣城,如今已沦为罪恶的淫窟。那里的祭司口中称颂着上帝,手上却捧着欲念与黄金铸成的牛犊。他看见他的圣殿前有血浸满池子,石阶上是蒺藜与镣铐,人们跪坐在血污中咒骂哭嚎。耶路撒冷微笑着向他张开洁白无瑕的臂膀,可她的乌发金纱之下,却是银盘与利刃。


耶稣有一瞬间的茫然,他是生自拿撒勒还是耶路撒冷?他所行的疆域是以色列还是罗马?


神的旨意,宏大而莫测。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身后跟着他的门徒,跟着犹大,跟着玛丽亚。岁月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没有关乎民族与罗马的忧虑,没有出自王权、荣耀与死亡的威胁,没有一双双向他伸出索取生命的手。那是在杳无人迹的荒漠,神的苍鹰自他头顶掠过,炽热的阳光在沙砾上交织出黄金圣殿,他竭尽所能向着神所指的路前行着,却止步在那圣殿之前。


他在恐惧——


神的旨意,宏大而莫测。


耶稣有时会想起,那些自遥远东方随着跋涉商旅与黄金香料而来的故事,生而没有双足的鸟儿,无处停歇,无可依靠,只能张开羽翼乘着风,从地平线的一头,飞至彼岸的另一头,生命所及之处,便只剩下天空、云雾与风。


也许他也是这样的一只鸟,追逐着神拂入加利利的微风。


不知不觉间,他又到了耶路撒冷,他那轻浮却美丽的故土。身患恶疾的人跪伏在圣殿之外,等待天使振翼携来神的恩典,宽赦他们的罪。他们等来的却是一个人,一个神情疲惫的旅者,他亲吻过麻风病人面目全非的可怖面孔,轻抚过伤者血肉模糊的断腿,使失明者重见光明。


他于圣殿中宣讲,却安然仿若坐于家中。


人们不禁低声讨论起这位年轻的先知、行神迹的异乡人。他们问起他的姓名,然后又自别人的口中得知,他是拿撒勒的耶稣、世间的光。


一人拿起石头砸向他,“你怎配称作世上的光!”


他缄默不言。


于是更多人拿起石块,在神前自判无罪,而唯一的无辜者静默着张开双臂,等待罪人的判决。


身后却突然有一人握住了他的手,将他掩进自己宽大的外袍下,趁乱跑出了圣殿。耶稣喘着气抬起头,看到了带他逃跑的那人——是犹大。


“为什么不躲开呢?”犹大问地很平静,不同于他以往看着他以身犯险时的愤怒,他只是低头看着耶稣,眼中是后怕与悲伤,如过我不在会怎么样?”,他问道。


“一切都在神的旨意下。”耶稣说着,却避过了他的双眼,他不敢去看其中的种种情绪,更不敢看其中映出的自己。


耶稣,究竟是谁呢?


祭祀的钟声迟迟响彻腐败的圣城,牺牲的血腥味笼罩着夕阳的余烬,将思绪拂散在晚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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