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九）
岁月流转，死亡的肉体在时间的冲刷下，衰败腐朽。恨，却在死亡的沉渊下累积，堆叠，扭曲出另一种姿态。
血色汹涌中，生着鬼面的双头厉鸟张开血染的双翼，暗红的色泽，书写着致死不休。
冰冷的新月王殿中，是近乎永恒的寂寥，无论朝代如何更替，无论它的主人怎般轮换，时光似乎在此凝滞，定格在被诅咒的那一刻。
年轻的新月王翻阅着手中陈旧的有些发黄的书册，阳光透过琉璃殿顶，穿过暗红帷幔洒在书页上，如同暗红的羽。
风，穿过殿宇之间，一阵呜咽，白皙的手指压住纸页，轻声哼唱着儿时的曲调。
“恨不休，怨不休，更怕不知你勤厚，为何死魂全不相瞅？叙故旧，厮问候，想那说来的前咒书，树下乌马敬月娘，结交兄长存终始，如何不到头........”
“如何不到头.....”
斩龙七段律。
声音在宫殿中回荡，响遍每个角落，却逃不过坚固冰冷的四壁。
收起手中的书，新月城的王在琴上虚抚，弹奏着虚无，破碎不成调子。鬼面的鸟儿停驻在窗间，血红的羽落在阶间，染上尘土。
骤然一阵琴音刺耳，质地上好的琴摔落在地，坚硬的木渣深深的刺入手掌。不曾出声的琴，纵使经年历久，也成不了大雅希音，只会随岁月喑哑，腐朽，最终破败不堪。
一只同样白皙的手抚上被刺破的伤口，轻柔地沾了血，送至唇间，本来苍白的唇色沾了血色显出一抹妖异的艳色。手指在新月的王者面上游移，将一点血色点在眼角，猩红仿若血泪。
但闻那人轻声嗤笑，低哑音色在年轻的王耳畔响起，阴寒彻骨，平静中带着地狱而来的最大恨意，以及......欲将人拉下绝域深渊的决绝。
“呵，为何不出声呢...？”
抚在眼角的手指微微用力，形状完美的指甲陷入白皙皮肤，蜿蜒血渍顺着指尖缓缓淌下。
王者不答，只是平静的抬起头，注视着那张与自己并无二致的面孔。平静中透着歇斯底里。相同的灰瞳中倒映出一样的疯狂，面对面，恍若镜像。
赑风隼听见自己声音沙哑。
“你还是回来了......”
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他听见自己唤着那个他本该遗忘的名字。
“赤命...”
那张与自己相同的面孔笑了，怨毒的眼神，像是蛛网一般，诡秘黏稠的爬过身体，冷意从身体直渗入骨髓。
那面庞一点点的接近，没有温度，没有气息。赑风隼没有动，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冷凝的灰瞳中倒映着自己扭曲的面容，一阵昏沉，所有的记忆，似乎都被放入潭水之中，不由自主的向下沉，摸不到尽头。
一阵羽翼拍打的声音，王殿里没有了鬼面的红鸟，没有了同一个自己。只有手中眼角的刺痛与满殿的红羽，诉说着真实。
赤命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