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清茗—污茶酱

执笔落墨绘浮生,不在江湖,偏问江湖。新寡携子开了家殡仪馆,虽四处爬墙揽客,生意仍颇为萧条。

【里斯X基拉度】祭夜

chapter 19

里斯感到有点无聊,他不知道自己在灭混炼狱中度过了多少年,但他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距离他来到这里时一定过去了很久很久。时间虽然不能在魔族的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却足以改变一个魔的精神。

里斯觉得自己还没有疯应该算是个奇迹。

从最开始的迷茫,到惊慌失措,到绝望麻木,再到最后的习惯成自然,里斯在这段很长的岁月里学会了用一种最适应这里方式活下去。

有时候他会漫无目的地走很久很久,一边听着耳畔似乎永无止歇的狂笑与哀嚎,一边回忆着过往的岁月;有时他会同泥土中散落的玩具残骸躺在一起,看着灰暗干瘪的天空发呆;有时候他会一边在沙土上画着各种神态的简笔小人一边跟身旁破得看不出原样的人偶小姑娘聊天。当然,是里斯单方面地跟她聊天...

里斯无聊地在沙土上画着不同表情的小人,在每个似乎永无止境的路途后他总会回归到原点,唯一不同的唯有那个裂痕密布的人偶,和她身上画风十分稚嫩的纸条。

每一次纸条上小人儿的表情都会出现新的变化,喜悦、愤怒、恐惧、悲痛、惊讶、厌恶...里斯走了六遍,拿到了六张内容不同的纸条,里斯放下手中的瓷片,缓缓合上眼,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幅幅不同的面容,它们时而哭号时而微笑,肆无忌惮地作出一幅幅夸张的表情。

他不知道这些纸条与灭混炼狱间有怎样的联系,也不明白灭混炼狱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也许在这片混乱的空间里他的一切所思所想都是没有意义的,但眼下,寻找这份答案已经是他漫长而无聊的岁月中唯一能做的事了。

甚至有时,他会想...这些纸条究竟有多少个呢,是不是集齐七个就能召唤也伮大魔王呢?

想着想着他能把自己给逗笑了,也伮此刻也许早已将他忘记了...或许,基拉度也是。

里斯决定再试一次,最后一次...他踏上了那段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路。

雪白的雾气中传来无数人的欢笑与哀嚎,纷杂交织在一起,分不出彼此,辨不清性别,这些声音在他的耳畔缠绕着、纠集着。渐渐地,这些声音中又多了其他的情绪,不再只有哭与笑,里斯可以听到,雾气中隐隐而来的窃窃私语,尖叫与怒吼...如此复杂的声音是他不曾听过的。

里斯知道,一切开始不同了。

在雾气渐渐散去时,里斯恍惚间好似听见雾气之中隐隐传来细弱的、空灵的歌声,那声音孱弱地如同指尖滴下的一点露水,却又顽强地穿过一切将歌声送到里斯的耳边。里斯从未听过这样的声音...这份声音中不曾有一丝一缕的感情,那是全然空白的、纯然的声音。

来不及惊讶,里斯手中的最后一张纸条便在雾气退去的瞬间燃烧了起来,小人儿脸上嫌弃的表情渐渐地在无故燃起的火焰中化作乌有。而雾气之后,却不再是里斯熟悉的风景...

不再残破的玩具堆砌而成的城池在他的面前显露出它甜美的一角,里斯走进那公主居住的华丽城堡,鲜红的地毯两旁,兵卒与骑士的棋子分列两边,胡桃夹子默然无声地靠在墙角,守卫着公主的美梦,里斯在他们的注视下缓缓走过旋梯与长廊,走过精美的挂毯与画像,走到公主的房门前,他推开了门。

玩具们的主人坐在她粉红色的小床上,天蓝色的玻璃眼珠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她,仍旧是瓷片一般光滑苍白的皮肤,只是不再裂痕斑斑,她乌黑光洁的秀发还未干枯脱落,柔顺地垂落在她的胸前颊边。她的嘴唇不再是釉面剥落后的青紫,点血般的红缀在她的唇上为那片苍白增了艳色,那份孱弱的歌声在她的唇瓣间清晰了起来。

那声音里有喜、有怒、有哀、有乐,更多的是里斯听不懂的情绪,歌声持续着,直到声音里一切的情感再度化为虚无,公主停下了她的歌声,小小的人偶向里斯伸出手--

那是一张纸条。

一张...全然空白的纸条。

是要给我吗...里斯看着自己面前这位变漂亮的老朋友,不知多长的岁月里,残破不堪的她半截身子埋在泥土里,听着他反反复复地讲着自己的过去。

里斯伸出手去接,那纸条却在触及指尖的一瞬燃起,火焰顺着指尖缓缓攀上他的手臂,里斯却未感觉到丝毫痛楚,唯有火焰带来的温暖轻柔地舔舐过指尖、手臂、又涌入心口。

“这是你给我的礼物吗?”里斯问她。

不出意料地,没有回答,这片城池的女主人早已闭上了眼,柔顺的黑发裹着她苍白的肌肤,雪白的长裙散落在她的小床上,长长的睫毛在她的脸颊上轻柔地洒下一小片阴影,就像是睡着了。

“你...究竟是什么呢?”

没有人来回答他的疑问,里斯放下心中的不解,随意地躺在一边,就如同这么多年来他们经常做的那样,看着那绘着少女与魔王的天顶画,慢慢地阖上了眼。

好歹不是自己一个人,这样...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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